当前中国城镇经济中出现这样的悖论:城市规模的扩张往往是预先的政府设定,而非由产业扩张来推动。所以当政府以扩张的名义圈起大量的土地时,却发现不知道该用什么实质性产业去填充这些土地。然而,一场场近乎疯狂、史无前例的"新造城运动"正在神州大地上铺天盖地的进行。

 

  "新造城运动"造就"崭新的中国"?

 

 

  渐行渐远的城市记忆

西安被誉为中国的"十三朝古都",在唐代时最为繁华,据说人口逾百万,是当时世界第一大都市。唐末时,黄巢放了一把大火,朱温又强迫皇帝迁都洛阳,把宫室官署全都拆毁,木料投入渭水往下漂到洛阳。整个长安毁于一旦,后来不断重建,昔日之雄伟壮观已经难以恢复。
 城市古今变化极大,各种灾祸,重建、改造、更名,什么情况都发生过,今日之枫桥、西湖早已非昔日之枫桥、西湖。
  当北京四合院、上海里弄、广州骑楼一一被拆去,城市之美、城市的独特面目以何附体?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里,北京旧城经历了3次大规模拆除改造,城门、城墙、牌楼被拆除殆尽,众多庙宇、会馆、戏楼等古建筑被毁,成片的老街区被夷为平地。北京旧城仅占中心城面积的5.76%,据2006年清华大学根据卫星影像图作出的分析报告,经历持续的拆除再造,旧城仅残存约1/4的面积。

 

  千城一面,城市个性落魄失魂

  90年代中期以来,中国城市规划者生逢其时,因为"新造城运动"日渐火热。然而,与他们的理想相反,规划所至,城市的面貌并未变得更加令人满意。放眼望去,像同一条流水线上生产的样板工程一样,所有的新城看起来极其相似,各自的历史个性落魄失魂。在香港之后,中国人又综合了世界各地看来的很多片段印象,逐渐画出了现代城市的标准像:高楼、高密度、大广场、宽马路。

 

  被湮没的传统建筑文化的"闪光点"

实际上,中国有非常优秀的城市化传统。和西方不同,中国从唐朝开始就出现很多城市。由于社会具有成熟的宗族礼法格局,到明代形成了无城乡建筑差别的城市。在皖南的山区里,现在可以看到遗存下来的非常成熟、优美、先进的古代建筑。把苏州切一块放到皖南山区的农村,或是把皖南农村的一部分放大挪到苏州,几乎是一样的 "百年的砖千年的土"。

 
 
 

鄂尔多斯:仙境?鬼城?

 

   初到康巴什新区给本刊记者的印象是:它就像一座美丽、豪华、现代的电影城,在宽阔笔直的大道上,偶尔见到一辆车飞驰而过,仿佛随时准备着一场大戏开拍。它又像一座天上的神宫,让人感受到那么的神秘。而到了夜晚,马路空旷,高层住宅只有少数窗口亮着灯,它又像是在唱空城计的鬼域。它是仙境还是鬼城,真是无法说得清。
  一座新生的城市,被指为"鬼城"。2010年4月,美国《时代》周刊发文,将康巴什描绘为用50亿打造的一座"鬼城","街上清洁工比行人多","新房空置率97%"。 
据称,康巴什新区最初是为100万人居住、生活和娱乐而设计的新城。基础设施一应俱全,有办公大厦、行政中心、政府建筑、博物馆、电影院、运动场和公寓、别墅。2004年,政府在荒漠中开始兴建新区,建设总投资达50多亿元。
  康巴什新区在规划的设计上,采用开放的思维,大范围选择国内外具有优秀业绩的甲级规划设计单位,邀请来自中国工程院、建设部、同济大学等机构资深专家评审把关,编制完成各层次规划,形成了完整配套的规划体系。

 

  "大手笔"是否能造出城市的繁盛?

 
 

 造城冲动

当代中国正在进行一场近乎疯狂、史无前例的"新造城运动"。城市的改变,原本都是一种线性的渐变。除非经历了战争的浩劫,但战争迫使城市变化的规模也还是有限度的,并不像中国当今的"新造城运动"这样的普遍、坚决、彻底,这样的铺天盖地。这是中国城市史乃至世界城市史上空前而浩瀚的一次堪称奇迹的变革。
  造新城拥有大手笔投资计划背景。作为2011年头号重点项目,瓯飞工程成为温州"造城运动"新典范。瓯飞工程一期项目计划8年内,投资280亿元,围垦出13.3万亩土地,加上已围垦的龙湾二期和丁山三期,总共20余万亩;二期项目29万亩。49万亩的"沧海"将变为城市,相当于温州建成区面积的1.64倍。

 
 

 土地资本化演变为"土地财政"

中国的城市化离不开土地的资本化。然而,2000年以后,以"土地资本化"为主要驱动力的城市化,日益演变成为各级政府的"土地财政"。一些地方政府不仅越来越依赖出让土地使用权的收入来维持地方财政支出,而且还能获取包括建筑业、房地产业等营业税为主的财政预算收入。
  "土地资本化"即"土地财政"驱动城市化的运作机制,使全国各级政府日益驾轻就熟地按照"征地—卖地—收税收费—抵押—再征地"的模式推动城市化。在这一过程中,地方政府、开发商、银行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从8月下旬开始,各地推地节奏骤然加快。北京、上海、杭州、温州、武汉、石家庄、厦门等多个城市密集推地,所推出的土地数量之多、面积之大近几年来均不多见。除对市场预期较好之外,土地出让收益的减少被认为是地方政府密集推地的重要动因。

 
 

 "大规划"推动"新造城运动"

2010年8月揭晓的中国城市国际形象调查推选结果显示,有655个城市正计划"走向世界",200多个地级市中有183个正在规划建设"国际大 都市"。
  城市的"大规划"推动着"新造城运动"的规模越来越大。当城市化进程与房地产捆绑到一起后,与地方财政收入和政绩挂钩的城市发展就充满了商业的喧嚣和自我膨胀。
  当"大规划"之风由直辖市和各省省会蔓延到中小城市,"新造城运动"潮反映出来的是中国城市化发展和城市规划的盲目追风。
  吴必虎认为,这带来的最大危害是社会不公。"大量土地是来自附近农村,在征用过程中,地方政府以低价从农民手里获得土地,转手以几倍甚至上百倍的价格卖出,即所谓的土地财政。"

   
 
 

  "大手笔"是否能造出城市的繁盛?

 
 

 衰落何以繁华?

悲的是,在"新造城运动"中近代中国的城市建设史成为了一部"拆"的历史。传统建筑、古代居民区被大片大片地拆除,曾经辉煌的、悠久古老的中国传统城市,至少是城市的传统空间,正在大规模地、迅速地消失。拔地而起的是一座座隔断了我们传统文脉、舶来的他国建筑物。城市建设理应是有继承性的,没有了继承,没有了传统,也就没有了东方建筑的未来。
  法国《费加罗杂志》刊载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中国代表汉学家让—吕克·多梅纳克的一篇文章,其中写道:"中国传统文化令人迷惑。对于一个经常接触中国传统文化的人来说,这种文化有时会给人以垂死的印象,有时又会让人感觉到他的活力。现在是什么使得中国与自身脱离?只要到北京的任何一条街道走走,你就会明白这一点:中国人每个星期都在对城市过去的遗迹、对所有让人感觉是这个国家活遗产的东西进行着改造。能够逃过改造的只有那些官方公布的受到保护的古迹。此外还有大规模的社会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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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让"政绩"成"政疾"

 

  勤政为民,造福一方;只求虚绩,百姓遭殃。虚假的政绩工程误国害民,令人痛恨;科学的发展观呼唤以人为本的正确政绩观。切莫被个人利益遮住了眼,莫让"政绩"成"政疾"!
  "只要你能搞出政绩,就算你能。但关键不是让老百姓看到政绩,而是要让领导看到政绩。"这是安徽省前副省长、大贪官王怀忠非常"出名"的政绩观。"九五"期间,他在阜阳当政,年均国内生产总值实际增长4.7%,上报数字却高达22%,贫困的阜阳被吹成全省第一。
  "政绩"做给领导看,是当前虚假政绩工程泛滥的重要原因。他们"对上有交待,对下不交待。"
  在一些地方,不少乡村的主路边有"示范田"、城镇主路旁有高楼房,要么是"书记工程"、要么是"县长挂帅",凡有上级检查、各种评比,这些都是拿得出手的"政绩"。更有甚者,为糊弄上级检查,甚至还出现了"接待专业户"。   穷折腾的结局却是:"一代官的政绩,几代人的包袱"。

 
 

三次"圈地运动"

 

 第一次"圈地运动"始于1987年,在1992-1993年达到最高峰。1986年,《土地管理法》出台,土地分为行政划拨和有偿出让两种形式,土地的资产特征得到承认,土地价值被发现,一些先行者开始悄悄"圈地"。
  
  第二次"圈地运动"始于1998年。当时,住房实物分配被停止,房地产业的地位重新获得肯定。但是,由于《土地管理法》的修改,占用耕地权力被上收,拿地变得困难。于是,各地绕过法律规定,巧用各种名义圈地。如法律规定占用土地35公顷以上须报国务院批准,有的地方就分成10次审批。新一轮开发区热出现。第二次"圈地运动"的圈地数量未见公开统计数字,但在此轮"圈地运动"中设立的开发区,延续到了第三次"圈地运动",并为后者的疯狂圈地留下了铺垫。
  第三次"圈地运动"的数字已为国土资源部公布。各地开发区数量达5524个,占地面积达到3.51万平方公里,超过全国城镇建设用地的总和,是第一次"圈地运动"开发区占地总量的一倍多。浙江省有758个开发区,规划面积4000多平方公里,相当于全省现有城镇面积的3.6倍。山东共有各类园区642个。